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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

流言是传得很快的东西。

因为不需要太大代价，是比“举手之劳”更轻易能做到的事情。

——不是听不见。

即使在新入学的一年级生里，也多少能听说到关于“九条贵利矢与蓝原淳吾”的流言。

——比起“窸窸窣窣”，其实已经称得上“刺耳”。

什么“是因为九条移情别恋所以蓝原想不开了”，什么“车子看起来是有钱人家的，说不定是情杀哦”，什么“那九条是勾上有钱男人了吗？最近还和檀君混得那么近，差劲！”……

 

——甚至连自己的隐私都不用暴露，就可以随便恶意地揣测他人的隐私，这种事情——

 

“喂！永梦！下雪了哦！”

而众矢之的，现在正在眼前穿着驯鹿装、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、活蹦乱跳地去接那些自天空飘落的细小的雪花。

永梦被分配到的地方是商业街，给路过的孩子分发礼物。但是这里比起小孩子，更多的反而是一对对情侣。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手牵手在一起说笑，在各个灯火亮堂的门店里无论是付钱的客人、还是大把收钱的店主都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，街边偶有音响在一遍一遍地循环播放《铃儿响叮当》，商业街中心还摆了一颗巨大的装饰圣诞树，彩灯一闪一闪的，穿着圣诞老人服和驯鹿服的梦九二人站在树下，可谓相当地应景。不乏有胆子大的路人凑过来想和他俩拍照，多是一起出来游玩的闺蜜、情侣，有时也有吵闹着“我要圣诞老人！”的小孩子，一开始永梦还有点为难，但贵利矢却来者不拒，在小孩子和贵利矢一起吵闹“我们要圣诞老人！”的拥簇下，永梦也慢慢开始找到了和这些小孩一起相处的乐趣。

很快，天空就开始飘起了雪花。不仅是大人，连吵闹的小孩子都不禁停下来驻足张望一会儿。或许圣诞节的雪就是有所不同，可以给原本就幸福的人平添上一份温馨的感动。

细雪轻飘飘地飞落，落在圣诞老人帽上，落在驯鹿角上。

贵利矢笑得很开心，好像蓝原没有死，好像身上没有伤。好像一对完整的恋人，此刻穿着奇异的服装、在浪漫的圣诞雪夜出来约会一样。

 

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，永梦的心脏前所未有地剧烈跳动着，甚至带动了呼吸一起急促起来。意识深处强烈地知道，自己在接受、在喜欢上一个浑身充满了谜的男人，但这却拉不回已经溢满如潮水的感情。九条贵利矢像流星那样突然地出现，却在宝生永梦的夜空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光。

圣诞老人努力想平复怦怦然的心情，可人潮越是稀薄，这份心情越是像欲喷的岩浆，不安地翻滚躁动，且炽热。

 

待街上的人几近散去，雪还在飘着，街心的圣诞树上已经披了几层薄雪，商店关了音响，树上的彩灯依旧在默然的空气里默然地闪烁。

 

“贵利矢，”

 

“欸？”

比起奇怪这一次怎么没有加本就不必要的敬语，贵利矢更讶异永梦忽然变得坚定的表情，像好不容易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。

 

“我喜欢你，请——和我交往！”

 

 

倏地好像有一阵狂风吹来，太过狂烈乃至吹歪了永梦身后巨大的圣诞树，贵利矢眯起眼抬起手想挡住被风雪划痛的脸，可睁眼再看永梦时，圣诞树恢复了原来的样子，刺骨寒风也忽地变暖、变轻，在凛冽的十二月，犹如春风拂面。

 

“……”

 

风在短暂的沉默中打个圈儿离去了，留下的是被这阵莫名暖意捂得面色微红的两人。

先开口的反而是捂住自己嘴巴的贵利矢，红晕消退到了驯鹿帽子的阴影里，空余略显苍白的脸颊。贵利矢耳朵发烫，这身在一晚上里已经穿得适应了的驯鹿服也暖热起来。

“……永梦。”

“……是。”

面面相觑。

永梦多少想到过GAME OVER的结局，只是心里也多少留着小火苗般的希冀。

“……为什么会喜欢我呢？那个……我只是觉得，那个……Paro……Parado应该比较喜欢你才对……Poppy也很好，很可爱的女孩子，很关心你……我……”

一向能油嘴滑舌的贵利矢难得语无伦次的样子，看起来更多是紧张，但眼底的灰暗处分明还有别的东西。自嘲吗？还是……不相信？

 “我实在……哈、做了很多伤害……别人的事情，即使这种时候、说出真相之类的……”贵利矢的头低了下去，阴影里的表情模糊不清，“果然……办不到啊。”

“贵利矢桑？”尚且沉浸在黯然神伤里的永梦也从轻微的恍惚里清醒过来，因为贵利矢的样子有点奇怪，像重症患者整个人开始提不上力气了一样，自己的语言……应该没办法影响他至如此吧。

 

——有点像淳吾。

只是某一天，贵利矢看着游戏机前永梦的笑容，脑海里突然掠过了这个念头。

恍恍神，贵利矢再三告诉自己，蓝原淳吾就是蓝原淳吾，宝生永梦就是宝生永梦。

再难的游戏都愿意去尝试，或许不止因为他的游戏才能，还有最初时，那个小小的、愿意去向GAME OVER发起挑战的、坚守至今并且直至永远的梦想。

与自己不同。

那样的梦想，势必可以开出、足够诞生宝物的梦之花朵。

对，只要他能永远保持那份笑容的话——

“你就是你……你的命运……永梦……由你自己改变！……”

 

 

眼前被黑暗完全占据之前，看见的是铺了薄雪的地面上，圣诞树的闪灯终于放弃了似的黯淡下来，上一秒还站在圣诞树前的圣诞老人也不管地上空空如也的礼物袋，神色紧张地朝自己冲过来。

贵利矢望向他的眼睛。

“真是的……圣诞老人怎么能一脸要哭的表情呢……”

“看到你的笑容，我才足够安心啊……永梦……”

如此想着，世界便黑暗了。

TBC